苗家人对寨主还有另外一种称呼,叫“鼓藏头”,它源于每13虚年操办一次的鼓藏节。作为苗族最隆重的祭祀大典,从杀牲到祭祖,鼓藏节的仪式都由鼓藏头来安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苗王”,只是一种历史传承下来的精神权威。可是,就是这样一种精神上的权威,却把唐守成搞得很是无奈。他向我们抱怨说,“几乎天天有应酬,天天喝酒,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话我听着,像极了官场和商场酒桌上的声音。
当唐守成打开鼓藏堂的大门,我们走进去看那传世的铜鼓时,我突然感到,历史的轨迹成了一种抛物线,可以让一切神圣的东西最后掉进世俗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告别西江下山的路上,我的思绪一直很乱,西江千户寨,它的被发现,被驴友们热捧,一直到今天的模样,走的是一种什么路径啊?
如果没有美国人类学博士路易莎女士27年前那次西江之旅,以及后来她关于在西江搞旅游业开发的建议,今天的西江或许还仍然作为苗文化的活化石而养在深闺。
1982年,美国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路易莎女士为完成她的博士论文来到中国,后来便选择西江苗寨作为她的研究样本,从此与西江结缘。路易莎博士当年到西江,先从香港入境中国,然后坐火车到广州,又到北京向外交部申请,得到批准之后,才到贵阳,而当时从凯里到西江还没有正式的公路,又是走路又是坐车,七拐八弯来到当时深藏在大山里的西江,结果,她一下子便被眼前原汁原味的苗族风情震惊了,随后便沉下心来,在西江对苗族文化做了一年多的研究。
路易莎博士研究课题完成后仍然激动不已,于是,她又向贵州省领导提出建议,希望少数民族文化能像大自然的美丽风景一般受到重视,使之成为旅游观光的一个重点。
接下来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尽管结局或许并非如路易莎所愿。1987年5月,黔东南自治州第一次旅游工作座谈会在西江镇所在的雷山县召开,在这次会议上,黔东南州正式确定将西江千户苗寨及其附近的郎德上寨和雷公山列为首批旅游开发的重点。由此,也打破了历来苗族吹芦笙、跳铜鼓舞要论季节的传统禁锢。
特别是旅游产业化对西江古寨的冲击,最明显的体现是在2008年,为迎接第三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在西江的召开,当地有关部门“大兴土木”,用当地一位寨老的话来说就是不惜“伤筋动骨”。
在上述设计理念之下,省州县建设部门投资3个多亿推出了20多个工程项目,对西江古寨进行了全面建设包装。项目涉及主会场馆、苗族博物馆、精品街建设、民族古街改造、观景台、生态水体建设、河滨道路民族特色改造等诸多方面。
为了解决西江古寨夜景景观的不足,当地政府以每盏100多元的价格出资购买3683盏景观照明灯,悬挂在西江古寨家家户户吊脚楼的屋檐下,每到夜幕降临,整个寨子便大放光明,为游客营造出一种“繁星点点,不知天上人间”的氛围。据相关人士介绍,每月仅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只是不会由西江镇承担”。
为迎接第三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而修建的主会场,总投资680万元,以西江千户苗寨为背景,占地面积为13000平米,建筑面积2760平米,表演区可以同时容纳3000人演出,看台能容纳3180名观众。为了“体现苗族建筑风格的精华,展现苗族文化”,将原本的河边农田全部占用,还将一部分世居于此的苗族村民迁移他处。
西江的变化让苗王唐守成目瞪口呆,他认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原因在于,在整个设计建设过程中,有关方面没有充分征询村委会和当地苗族寨老的意见。
西江的蜕变也让与西江结下不解之缘的路易莎博士吃惊。她和她的丈夫、儿子最近一次(2008年)来西江时,对西江旅游的过度商业化给苗族传统文化带来的冲击“颇有微词”。
西江,一年一年在蜕变,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渐渐地蜕变成满身绫罗绸缎、满头鲜花、满面脂粉的嫁娘一样让人心酸!